从自学者到艺术家,Kenny Schachter 谈 AI 与创作自由
本期,艺术家兼策展人Kenny Schachter 与我们探讨了艺术世界面临的多重风险,AI 与机器人带来的变革,以及对艺术价值的重新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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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ublished May 19, 2025
Kenny Schachter 绝非是一位传统意义上的艺术家,他本人也无意标榜这一“专业”身份。
这位定居纽约、法律出身的策展人、收藏家、艺术家、作家兼毒舌艺评人,三十多年来以其过人的胆识不断地挑战艺术、科技与商业的边界。凭借自己在哲学与法学的造诣,带着追寻自我定义的执着闯入艺术殿堂。
无论是与 82 岁高龄的收藏家合作推出 NFT 项目,还是创作由机器人绘制的油画,Schachter 始终将艺术视为一种情感上的生存方式,而非单纯的商品。
本期,Schachter 借着筹备跨文化社群新项目之际,与 Jing Daily 展开深度对谈,分享其独特的创作历程。

Kenny Schachter:我们正身处于)一个 AI 主导的时代。
Jing Daily:你觉得 AI 让世界变得更好还是更坏?
KS:肯定是更好,技术带来的是福衹。AI 和机器人不会去毁灭我们的文明,但人类会。机器本身不会有缺陷,但背后的操纵者有,这就是我的立场。除了写作和教学,我几乎在所有事情中都使用科技。
对我而言,艺术在本质上反映了社会与政治,特别是科研环境的现状镜像。但令人震惊的是,艺术圈嘴上说着创新至上,而在行动上却避之不及。
JD:在 2025 年,“创作”意味着什么?
KS:“创作”的本质是活出创造力,无论是搞艺术、玩音乐又或只是换个新发型。一切都源于你的好奇心、激情、热爱以及开放的心态,无论你是个 6 岁小孩,还是 106 岁的老人,都是如此。
最近我刚与一位 82 岁的希腊藏家合作了一个 NFT 项目。艺术的核心在于表达与沟通,而不仅仅是“创作”。即便是藏于深山老林的旷世佳作,若无人与之产生共鸣,也难言其存在的价值,艺术必须融入“人为的元素”。
我不区分数字与实体,无论是餐叉还是油画,关键在于我赋予它的个人意义,而非它的价格。与浮夸的法拉利相比,我更迷恋那些售价八千美元,却设计精巧的改装车。金钱,从来不是我衡量价值的标准。
JD:你如何看待 Walter Benjamin 在 1935 年提出的“灵晕”概念?我很好奇你对它的理解。
KS:Benjamin 认为艺术作品在特定时空中的独特存在感和氛围,只有通过亲身体验才能感受到,而机械复制技术会削弱这种独特性。但对我而言,这种定义未免过于狭隘了。
艺术不会因复制而失去力量。我的艺术形式多样,包括绘画、雕塑、视频、装置,或任何形式。只要是灵感所至,我的创作不受任何既定形态的限制。
但我热衷于与科技合作,通过创作数字制作雕塑。我的上一场展览《机器人复制时代的艺术》就探讨了机器人创作传统油画的可能性。有的机器人使用画笔,有的则用喷墨设备,它们创作的作品与人类作品毫无二致。
Benjamin 所追求的艺术家亲手创作的独特印记,至今仍是一个老生常谈的话题,但它依然具有现实意义。对我来说,任何带有热情与深度的创作都算艺术。艺术应当是永恒且富有层次感的,而非说教式或过于概念化的。

JD:有没有什么东西在你看来不属于艺术?
KS:任何纯粹为了金钱而创作的作品都不能称为真正的艺术,因为动机不纯。当艺术家为了迎合市场需求,反复复制某个作品的无数版本时,那已经不再是艺术,而只是商品。我并不想点名批评谁,但这是事实,我也经常因类似话题惹上麻烦。
我入行已经有 35 年了,而且我是自学成才的。虽然很多人以为我背后有强大的资源支持,但实际上,我所有的成就都源于艰苦的探索和坚持。我享受这段奋斗的历程,重视的是过程本身,而非最终结果。当艺术变得公式化或仅仅是为了装饰时,我会感到无聊。我喜欢那些能激励我的艺术家,他们的作品是真诚的。
JD:你认为人工智能会为艺术家带来哪些机遇?
KS:社交媒体和区块链带来了巨大的变革。过去,艺术家们主要靠接近画廊或藏家才能获得关注和机会。现在借助社交媒体,你可以触达任何人。不过我也遇到过被黑客攻击的情况,丢失了数百件 NFT,但我依然坚持利用技术来推动我的创作。
作为艺术家就意味着要敢于面对尴尬与丢脸。比如我的机器人雕塑曾在展览中倒塌损毁了,我差点把它从展览中撤下来,但最后还是决定将其保留。人工智能帮我给它起名叫《系统崩溃》。生活充满了意外,艺术正是这种真实的反映。
JD:你的哲学背景是如何影响创作的?
KS:这是我人生中唯一一条始终如一的主线。我在学校时一塌糊涂,没有朋友、没有方向。直到我上了一门哲学课,遇到了一位改变我人生的导师。从那以后,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源于那段经历。为了避开职场,我那时还去读了法学院。
我最亲密的朋友之一是 Zaha Hadid。我曾为她策展,陪她四处奔波。虽然我并不痴迷于建筑,但我非常钦佩她的生活方式。她不仅打破了“玻璃天花板”,简直是把它“炸碎了”。我亲眼见过有人横穿车流,只为当面感谢她带来的激励。
如果不是为了艺术和我的孩子们,我不知道自己还会做什么。我的事业就是我的生命,没有区别,艺术是一种疗愈方式,研究证明艺术能够降低血压和缓解焦虑,对于我而言确实如此。艺术治愈了我。
无论是写作、创作,还是和我的孩子们共度时光(他们也是艺术家),这些对我来说都是非常情感化的体验。我并不信仰宗教,我相信人是通过行动塑造命运的。而你如何对待他人,特别是那些无法给你带来任何回报的人,才是真正衡量一个人品格的标准。
JD:你的作品在东亚的反响如何呢?
KS:我钟爱多元的文化。我曾与我的孩子们一起合作,在上海举办过展览,也撰文写过北京、香港的风景。我不认为艺术应该只为特定群体发声。只要它能建立连接,那它就能打动每一个人,无论我们身在何处。
我目前正在为一位 1988 年因艾滋病去世的美国艺术家 Paul Thek 策划在伦敦的一场展览。这次展览将展出 Thek 一生中坚持创作、却鲜少被看到的那些充满感官冲击力的绘画作品,它们将他的人生经历以一种勤勉工作的伦理方式重新演绎。他更广为人知的雕塑作品则传达出一种普世主题:无论你来自哪里,当一个人被剖开时,我们的内在其实都一样。Thek 的艺术揭示了生命的脆弱,同时也反映出人类身体共通的脆弱性。
我很希望能在亚洲做更多事情。我曾在首尔的延世大学讲过课,也曾和 Zaha Hadid 一起访问过中国。我想继续和世界各地的人建立联系,这正是我所追求的一切。
About the Author
Culture and business journalist, editor, and author, with expertise in Hong Kong retail, regional trends, Korean culture and Chinese diaspora. Crystal’s work has previously been published across titles such as South China Morning Post, The Guardian, Quartz and WWD, and has also provided cultural analyst insights for Matches Fashion, Seoul Fashion Week, i-D magazine, BBC, Sky TV and other platforms.